闲话诗钟(中国诗大讲义)
中国诗大讲义一、钟意
诗钟固重对仗,尤重立意,无意义之诗钟,谓之“哑钟”,敲之不响,唱之无味。盖以白粉墙对黑漆板之类,决难引人入胜,粤派之弱点,即在于此。故正宗之诗钟,须有诗之声调风格,置之于诗中,则为名诗,置之于钟中,则为名钟。或谓诗钟,须有起承转合之势,未免言之过甚,盖诗钟为七律诗之一联,古人名联,或对描事物,或直舒怀抱,绝少于一联中,备有起承或转合之势也。
二、钟派
清初闽人,已有此制,名日“改诗”,即改律句绝句之七言诗而为两句也,此种改诗,或有称之为单羊角对百衲琴,雕玉双钩者,要皆不如诗钟名称之普遍。诗钟向有闽派、粤派之分,两派之争至今未息,闽派重空灵尚意义,粤派重典实尚对仗,平心而论,两派各有所长,能化粤派之典实,而兼闽派之空灵,斯为上乘,忆粤人蔡乃煌为钟坛宿将,且以敲钟得官,然每阅及粤派钟卷,即投之于簏中。故粤、闽两派之分,亦非限于人地也。近人林熊祥先生,对于诗钟之意见主张宽大其门径,使成为一种较绝句更为锤炼之诗,而侪于一般诗歌之列,善于此道者,多抱同感,若能别树一帜,使此铁钟而成为原子钟,不可谓非艺术界之一大改进也。
三、钟社
独起敲钟,兴味索然,故欲敲钟,必先集社,钟社之设,并无若何组织,亦无任何作用,不过文人墨士,藉以发舒怀抱,联络感情而已。近数年来,台、港两地,钟社之多,竟达四十余处,可谓盛矣。岂欲敲醒国魂欤,激扬民气欤,余拭目以俟之。
四、钟眼
钟眼须稳,务求不能移易,例如联与连,不得相混,用连床则可,用联床则不可,床与榻,不得相借,用东床则可,用东榻则不可。钟眼,更以有来历为佳,例如“千雪”一唱“千眼西方般若佛;雪肤南内太真妃。”千眼出自佛典千眼千手观世音,雪肤出自长恨歌“雪肤花貌参差是”。钟眼如不相称,则对仗更须求其工稳,上例“千”与“雪”绝不相称,而以“眼”、“肤”承对,可称能手。
五、钟题
普通拈题,常用抽字及翻书等法,以昭公允,分咏事物者,于书中翻出两事物,嵌字格则于书中任翻数字,作为钟题,绝少由每人自出题目也。分咏、合咏不可犯题面字,例如分咏“元宵”、“蝶”。则钟句须避用“元宵蝶”三字。分咏合咏事物,并忌以代替字明点题意,例如“象、扇”分咏。若用大兽、交趾兽、挥羽、羽毛、一羽、裁纨等字,不啻将题字明明点出,决难得到佳句,且易失去题意。例如“争钦挥羽运奇谋”、“指挥一羽定三分”明明是咏卧龙而非咏扇也。钟题可任意加以某种限制,以增兴趣,如合咏“竹”限用一“毛”字,则钟联中,须有“毛”字。反之,亦可禁用“虚节风月?竿箨君妃栽”十字,则钟联中须避用此十字也。此外,尚有更严格之限制者,即钟题虚字而限实用,例如“而了”二唱,则须实用“吉了”、“以而”;“若于”二唱,则须实用“兰若”、“杜于”;“若然”二唱,则须实用“巨然”、“贺若”等等,方为合格,文人墨客,兴到之余,好用其极也。分咏、合咏,以切正本题不能移咏别人别物者为原则,严格言之,咏狗者不能移到犬,咏冠者不能移到帽。
六、钟典
古人名句,多用常语而不用典,如“露从今夜白;月是故乡明。”语虽浅近,意则深长,诗钟亦何独不然,不得已而用典,既忌过僻,而点题亦极严格,咏“履”不能引用“鞋”典,咏“眼”不能引用“目”典,以原典有履字眼字者为合格,如“象、扇”分咏,引用焚身典,多有以牙代齿者,殊为不妥,盖原典是齿而非牙也。钟贵典丽堂皇,引用僻典固不宜,即稗官野史之章回小说,亦须避用为宜。
七、钟句
诗钟常因限于题字及题字之位置,而造句煞费苦心。总之,以字字不落空,字字不能移易为佳制。例如“两空”六唱“不住猿声啼两岸;但闻人语响空山。”字字出自唐诗,字字不能移易,可称闽派中之佳制。基此理由,若能分集古人诗句,或古人诗意,且对仗工整,而切合题意者,较之自造,尤胜一筹。造句之技术,尤贵奇峰突出,例如“红豆啄残鹦鹉粒;碧梧栖老凤凰枝。”若易以“鹦鹉啄残红豆粒;凤凰栖老碧梧枝。”则较平实无奇矣,当年杜老,亦何曾不推敲及此乎。钟句避用叠字,盖仅仅十四字之小品,一字千金,不宜浪费半字,若以钟眼而叠字,则更不可,如“元旦”四唱,倘用元元、旦旦之叠字,则为三唱乎,抑为四唱乎。分咏事物之造句,常因两事物之相距过远,而难于落笔者,于此时须先觅对字,再就对字而构思,例如分咏“汉光武、燕”。先觅赤帻、紫襟等之对字,分咏“牧童、蛇”先觅骑牛、吞象等之对字,则自易落笔矣,惟追求对像,须下工夫,务使有鸳鸯交颈、鸾凤和鸣之妙,不可有彩凤随鸦、鲜花插粪之嫌。
八、钟对
诗钟固重立意,并重对仗,有半字之差者,即非上乘。以虚对虚、实对实、地名对地名、姓名对姓名、颜色对颜色、朝代对朝代为工整。若字面亦能相对,如放翁对茂叔,司马对卧龙更佳。诗钟虽为诗之一联,然切忌流水对法,而对仗亦不宜假借,例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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