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日里,我的欢喜有二,一是雪,一是梅。
多年前,曾下过一场暴雪,从凌晨一直下到夜深。在它来之前,我便期待值拉满,因为我与暴雪已太久没见。
我很爱下雪时,看它们一点点堆积,慢慢地给大地铺上一层白色的被子。或薄,或厚,都是一种风景。四季常青的绿,躲在其后,偶尔露个头,都显得俏皮异常,与另三季完全不同。
雪落和雪停,是两种不同的美。
雪落时,纷纷扬扬。若童心大起,会接几片,试图数清楚它们到底有几瓣。但彼时的雪,已不是幼年时的模样,它们更多的是抱成一团,失去了棱角。干雪不易化,也更好堆积。是以,每逢天欲雪,总要祈求老天爷切莫下雨。那一年的冬,难得的少雨,所以暴雪来时,即便知晓它可能会影响许多方面,可心里依旧是欢喜的。
欢喜于它的到来,欢喜于终究等到了这一场白色的盛宴。
年少时,背过许多与雪有关的诗词。说来奇怪,少时读书背书,总令人头痛,于是想找各种理由。可如今遇着雪,却总忍不住背一背那些名句。我曾经写过一篇与刘长卿有关的文,虽然不是写于雪天,可若提及冬,总忍不住想起他的那句“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”。虽然我爱冬日的雪,却不爱冬日的风。
雪总有停时。
那一年的雪,下了几乎整整一日。来回路上的伞,都接了很厚的一层。到家时,轻轻一抖,便是一地的白。第二日,拉开窗帘,是难忘的、真正银装素裹的一幕。绿色几乎全被覆盖,枝桠弯下腰身,仿佛不堪重负。我寻了一处无人去过的角落,轻轻一踩,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。恰似回到了幼时,于是一步一步,留下一串痕迹。
既然下了雪,自然要踏雪寻梅一番。于是裹了超厚超大的围巾,一路去寻梅。离家不远的河堤,两旁都种了梅树,红、白、绿皆有。我去时,它们恰好开得正盛。红色艳、白色素、绿色雅,怎样都好看,更别提还有积雪的映衬。那一日天时地利人和都占据,无风,人少,我举着手机拍了无数照片,方才罢休。
现在想想,也依然欢喜得紧。就如同盼了许久的那一口甜点,终于被品尝到,如何不叫人心花怒放、喜不自胜。
待第三日,天终于放晴,而雪尚未化。阳光不烈,笼着所有雪和梅,那一刻便是一幅长长的画卷,美不胜收。
此后几日,雪开始融化,一滴一滴落下来,如若不小心落入脖颈间,能激出一阵寒颤。我一贯不爱化雪,每每此时,都会叹息。可这个人间,总是一个轮回接着一个轮回,挽留不住。
实则,今年的春日,也下过几场霰。与雪不同,它不白,也不柔,硬邦邦的,落在伞上,有轻微的碰撞声。
遇见它,更令我怀念那年的暴雪,怀念小雪初晴时,在无人角落撒欢的自己,还有在冬日的凛冽中寻梅的乐趣。